孙余晕倒了——他话都没说完。
“我昨夜给店家砍了一晚上的柴, 所以就……”
辛同舒把孙余背到林说住的地方, 郭蒙去找医师, 杜游则是去找店家订粥。
郭蒙把医师领回来后, 这老爷子看到孙余的第一眼就说:“哟,这是哪里来的病痨鬼哟!”
杜游当时听得眼睛都鼓圆了,“孙余才没得痨病,他只是太累了,又没吃东西才这样!”
医师一听,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这位年纪挺大的医师在给孙余号完脉后,开始骂骂咧咧:“真是造孽哦,年纪轻轻的后生崽就被世道折磨毁了身子骨!读书读书读书, 这个世道,读书有什么用?皇帝确实重开科举了, 可你们就能断定,朝廷会给你们出人头地的机会?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个变成不知所谓的狗屁官员!读书有什么好?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都没好几年可活了!”
甚至在给孙余施针的时候, 老医师嘴也没停:“一个个的, 读书都把脑子读坏了!政坛,权利, 那是你们这群人能玩的转的吗?没看到十九岁的小皇帝被他那个七老八十不要脸的外公耍的团团转吗?真是蠢材, 一个个的, 莫不是还在肖想今年的状元?呵, 老爷子索性告诉你们, 都别妄想了, 毫无悬念,今年的状元肯定被玉家包揽!”
几个人听着老爷子越来越过分的话,脸色都白了。
郭蒙主动出门去望风,而杜游则是忐忑的问老大夫:“医师,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爱信不信,我说我的,你听你的,你脑子怎么想我可管不着。”
辛同舒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觉得不应该吧?不是说,不是说今年,小,小皇帝的结拜兄弟也参加了科举吗?”
“嗤!”老爷子先是轻笑,接着大笑:“你们觉得小皇帝能点自己的结义兄弟为状元?”
“为什么不行?”
“行个屁!”
写下一帖药方,医师要完诊费,一边嘀咕着年轻人一边准备离开。
林说送他出去,在客栈门口,他好心提醒了一句:“刚才那些话,您老可别再在人前说了。”
老爷子看着他笑得意味莫名:“你怕了?”
林说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老爷子又“哼哼”了一声,转身唱着曲儿离开:“人世间呐——”
再回到房间,郭蒙情绪低落的站在窗口,辛同舒也是恼火的拽着拳头坐在一边。
杜游在给孙余的手上药。
“本来读书写字的手……”
或许是因为他说的砍了一夜的柴,孙余的手掌已经完全不能看了,全是淤青,甚至有破开处,皮肉外翻。
他这样怎么再拿笔?
杜游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明明是一双读书写字的手。”
辛同舒在书院没待多久,对孙余不是那么熟悉,在这里问:“孙余家里条件很不好吗?”
“他后母不慈。”林说倒了杯水,慢慢说给他听:“孙家既然还能维持寒门光景而未落成平民,就说明他家里还是有些家底的。但是孙余命不好,他幼时生母早逝,父亲又娶了个不甚宽容的后母回家,以致于孙余从小到大都没享过福,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杜游吹了吹孙余的伤口说:“那老头刚才说的话完全是在放屁,对孙余来说,科举才是他的机遇。如果这回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孙余哪来那么多三年?”
辛同舒低着头,想起曾经季长芳说过的话,深表赞同:“我二哥就是因为这个,才在老久之前就想开科举了。”
杜游愣了愣,内心有些犹豫:“可是,那老医师说皇上……”
辛同舒赶紧啐了一口,“呸!那些话我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算哪根葱?身在民间就敢对宫里的事指指点点?我二哥那么有主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别人手里的傀儡?”
“辛小将,跟我们说说你的二哥吧。”郭蒙转过身,突然这么说。
这确实是辛同舒第一次听到身边的7朋友提这种要求。
他极为不解:“突然间怎么想听这个了?我记得你以前都不关心我二哥的。”
郭蒙笑了笑,只说:“只是受了点刺激而已。”
“好吧……”辛小将砸吧了几下嘴,笑着该从哪里说起:“说屠龙太子吗?还是说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林说拿手拄着头靠在桌上,飘忽着眼神也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
笑青知不知道他已经来奉阳了?他终于可以看看她说过的,一到春天就满城飞舞,闹得人打喷嚏的奉阳柳絮了。
中午,有秋家的小厮过来给林说发请柬,说容晏对昨夜的酒席很不满意,决定今晚只邀请学子,再在长安街的春风楼里聚一回。
看到杜游,郭蒙,辛同舒也在,小厮索性把他们几个人的请柬一块儿给了。
林说拿着请柬,最先发问:“去吗?”
“去呗,”郭蒙无所谓:“正好,我也想见见其他考生。”
杜游点头,表情严肃:“在书院念书的时候夫子就说过,人得多见识,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
几人一致决定同去。
孙余下午的时候醒了一回,在喝过粥之后,他又睡了过去。
天黑之前,孙余醒了。
他看起来虽然仍旧憔悴,可气色好了很多。
杜游就拿着请柬问他要不要一同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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